书生阴恻恻一笑,提笔回信。那鸽子又蹭了蹭书生,扑棱一下往北方飞去。
“下一步可以开始了。”书生宣布声余音未落,堂下已然掀起一片欢呼。
书生噙着笑意看着堂下摩拳擦掌的众将开始调兵遣将,眼中幽幽闪过一抹凌厉而又匆匆隐没,只剩下古井无波。
建邺丞相府中楼台水榭,复道行空,于江南园林的温婉间更添几分恢宏大气。东吴丞相张广漠稳坐高台,信手从鎏金果盘里掰下一颗葡萄。正值四月,本是不可能有葡萄的,奈何张广漠贵为丞相,文臣欲升职非巴结他不可。京中一官处于丘陵之间,溶洞密布,其内存冬冰可经年不化,因此秋日葡萄摘后贮存于溶洞半年不腐,正好供了张广漠。
“扶之。”张广漠将手中紫意通透的葡萄递向自己的二子,见张扶之毕恭毕敬地接了满意地颔首,“敬之在颜炽处卧底已久,久不传音讯,你怎么看?”
张扶之权衡半天,悲哀地发现这是一道送命题。作为二子,如果张敬之叛、逃、死,他便可继承张广漠偌大的家业,因此为张敬之开脱定会被认为虚伪造作,若不为张敬之开脱则是有意陷害,更损害自己在父亲面前的形象。
权衡半天他刚欲开口,张广漠却大笑了起来,“吾儿,看着吧!他颜炽命不久矣!”
案前歌舞一片,乐声漫漫而水袖如云。然而张扶之心知肚明,无论这些歌姬平日口风多严,她们都活不过明天。哪怕他们并未触及张敬之贡献的秘密。虽然张扶之并不想感谢张敬之,但是他不得不承认那个秘密确实是他夺得主帅位置并且击垮、架空颜炽的关键。
叛臣之子,如何能成为剿匪主帅。
陆韵一把抓住那左躲右闪的信鸽,把信拆了下来。鸽子自觉无趣地扑腾了两下,蹭上陆韵修长白皙却略有薄茧的手指,被陆韵推了开来,信鸽不满地咕咕了两下,愤愤然跳到窗边。
陆韵的嘴角略弯,信鸽不由打了个寒颤。又有人要倒霉了,只是不知道这次是谁呢。
陆韵提笔蘸墨,以蝇头小楷细细写道,“此番攻城行动迅猛,宜嘉奖下士。可进一步攻城而万不可劫掠以稳定民心。说民以天象、异兆,许以银粮。会籍、苏杭指日可夺矣……”
无论主帅是谁,希望不要太弱,免得受不了我这份“大礼”。陆韵吹干纸上墨迹,拎起信鸽系好了信,看着它一点点没入苍天白云。陆韵的食指轻扣书案,看向案前挂在墙上的磁石棋盘,信手落下一枚黑子。下一步该收拾谁呢。
孙筹不甘心地在陆韵院外来回徘徊,却见一只白鸽从院中腾飞而起,心下大疑,抢过侍卫的剑掷向信鸽,那信鸽骤然拔高几分,错开了那剑,没入了云霄。而利剑未击中目标一点点下滑,下滑再下滑,落进陆韵的院里。
现成的靶子呢。陆韵若有所思地看向那牢牢插在窗沿边上的墙体中的剑信手抚过棋盘,若有所思地挽起淡棕色的长发。这淡色的瞳色与发色在南方炎热之地颇为少见,倒是北方高寒之地多一些。而即使在北方,拥有这种瞳色的也从来不在多数。
更何况,陆韵眯眼向光,眼瞳在阳光下竟呈现出了丝丝金色的光彩。
陆韵凤眼一眯,伸手拔下插在墙上的剑,低声自语,“秋后算账也不迟。”
眼瞳望着院中梧桐所遮的院墙,似乎透过院墙看到了那人心虚仓皇逃窜的模样,唇角勾起一抹笑意,稍纵即逝。
既然你们张家先挡路,那就从你们开始吧。东吴四大姓,文官大半出张家是吗?别太弱了,太弱了可就没意思了。陆韵从案边纸篓里随手抽出了几张,轻声地笑。私通外族的不够重,那私通外族意图谋反的罪名可够?<99.。顶点小说网更新最快网址:.99.